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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54章 平楚老人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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“平楚先生, 你這是……?”馬車外蒼老的聲音道。

明月輝模模糊糊醒來, 聽到了對話聲。

”平楚只是謝奇所托,將這個小姑娘帶走。換言之,平楚想帶走的, 只是這個姑娘而已。還請老人家自覺離開,你將小姑娘送來, 你的任務也已經達到了。“一個自稱平楚的年輕聲音道。

”老朽只是奉謝郎君之命, 謝家郎君拳拳憂慮,還請平楚老人體諒。”蒼老的聲音回答。

“平楚乃幽棲之人, 並不想受任何人的打擾,無論是謝家, 還是女皇。”一個年輕的聲音道。

很奇怪,這個人明明叫做“平楚老人”,卻有著過分年輕的聲音。

“你……你……”蒼老的聲音結巴起來,好似被戳穿了什麽秘密。

“你是謝奇的人,卻暗地裏投靠了女皇。跟著平楚,得知小姑娘的去處, 不過是想私自匯報女皇吧。這樣女皇便可長久地利用馬車裏面的小姑娘, 來牽制謝家那個小子了……”平楚老人不卑不亢地分析。

“平楚老人,太聰明的人,往往活不了太久。即是知道了女皇的秘密,就留你不得了。”蒼老的聲音變得冷酷起來。

緊接著,外面傳來一陣打鬥聲,然後是兵器捅入身體的鈍聲……

像是一人殺了另一人, 明月輝有個直覺,是那個叫平楚老人的贏了。

明月輝的心頭莫名安心起來,她的腦子痛極了,聽著聽著,意識漸漸模糊起來。

軲轆軲轆……軲轆軲轆……

馬車不知走了多久,明月輝睡了又醒,醒了又睡,中間有人來餵了一些米湯,她的眼睛就像長了白色的翳一般,看不清人。

不知為何,她越來越記不清天數與東西,前些日子的事,那個少年的事,也漸漸從她腦海裏,像被橡皮擦抹去一樣。

她開始每次醒來就在腦子裏想一想那個少年的話,那個少年的動作,她不想忘記他。雖然不記得他是誰了,就是潛意識裏,不想忘記他。

她有個感覺,如果真的忘記了他,就好像做了一件這世上她最後悔的事情一樣。

然而,事與願違,那些記憶,卻依然若天河之水,潺潺地從她腦海裏流盡……

當最後一天,她醒了過來,覺得自己要想起什麽東西,卻怎麽也想不起的時候——

她哭了。

不知為何,她的眼淚流下來的時候,臉就灼燒般地疼痛,痛得她像野獸一般,虛弱地嗷嗷直叫。

“可憐……“平楚老人及時發現了她的異狀,迅速以金針一紮,明月輝兩眼一黑。

暈倒之前,她依稀聽到了平楚老人的在說,“這根金針紮得這樣深,記憶流逝還是小事,怕不是要變傻。”

……

……

明月輝躺在一張床上,這章床很大,比窄□□仄的馬車要寬敞得多。

她聽到一男一女兩個聲音,男的那個是平楚老人,女的那個就聲音來說,異常嘶啞蒼老。

”芳塵,這張臉皮可是為師好不容易尋到的。這張臉皮的原主是名十六歲的小女郎,那女郎有個諢名,叫做賽天仙,乃她們十鄉五裏最美的姑娘。”

“可惜其父母貪賭,將她賣與一肥頭大耳的鄉紳做妾。賽天仙原本的小相好想去搶回小娘子,卻被打得四肢殘疾,形同廢人。”

“女郎以臉皮為代價,求得為師為那可憐的小郎君醫治,為師心腸好,還白送一個鄉紳滅門套餐。”平楚老人以頗為愉悅的聲音道。

“師父,妄造殺業不好。”女人道,蒼老又嘶啞,聽起來很是可怖。

“好好好,我家芳塵最是善良了。”平楚無奈道,“為師的意思是,這張臉皮這般好看又這般珍貴,你何苦要讓給這個新來的小妮子?”

“她比我可憐,她也比我更需要一張新的臉。”女人平靜道。

“那你怎麽辦?”平楚老人有些焦急。

“罐子裏還泡著一張沒用過的臉皮。”女人答。

“那張不行,是個四十幾歲的老女人,生了八個孩子那種,臉上都是黃褐斑。”平楚有些嫌棄,“我家小芳塵年紀還小,怎麽能用那種臉。”

“反正給我也是浪費,師父,你知道我用不了兩年便要換。”女人勸道,“把那副帶回來的聲帶也一並給她換上吧,聲音而已,芳塵還能兩年。”

“芳塵,你——”平楚老人看不下去了。

“師父,哀牢山孤寂,芳塵好不容易盼得一玩伴,就讓芳塵對她好一點吧。”女人哀求。

“況且芳塵好久遇到這樣同病相憐的娘子了,那女皇好狠的心,不過因愛而不得,就去毀掉這樣一個好生生的姑娘,剝了臉皮、割了喉嚨,抹了記憶,作踐得人不人、鬼不鬼的。”女人慈仁地說。

“這姑娘算是好的了,平時人好,人緣也好。聽說事發時被一個宮的友人打暈了塞進地下室,整個宮室的人都被女皇屠了,都沒人肯開口說她的下落。”平楚老人感嘆。

“女皇沒找到人,於是就放話,一個宮室一個宮室地屠下去,直到有人供出這小姑娘的下落。”

“後來是這姑娘自己醒了,不忍見到女皇再屠戮他人,自己去認的罪。”平楚繼續道。

女人不忿,“她又有什麽罪?!不過是女皇傾慕的人,恰好喜歡的是她罷了。”

“愛這個東西,真讓人遭罪。”平楚老人感嘆,“況且,自首有什麽用呢,女皇還是把知情人全部都殺了。”

袁芳塵想象著那流血十裏的慘狀,倒吸了一口冷氣。

“嘖嘖嘖,話說芳塵,這張臉皮可真好看的緊呀,你當真不要,要便宜了這個小妮子?”平楚老人最後掙紮。

“我的好師父,我有了你,還缺這世間美貌的容顏?我要什麽,你不給我呀!”女人柔聲哄道。

她的聲音雖是恐怖,卻異常溫和可人,讓人非但不心生恐懼,還倍感親切。

明月輝被這聲音安撫了,原本波瀾起伏的內心,也得到了久違地平靜。她想她不用再害怕了,這女人是好人,定不會害了她的。

這般想著,一根金針紮入後頸,明月輝失去了意識。

……

……

時間過得很快,一晃過了兩個月過去了,明月輝漸漸習慣了這裏的生活,與這裏的人。

這裏叫做哀牢山,是寧州境內的一座深山。

哀牢山上,綠野淙淙,蘿徑蔓蔓,了無人煙。

諾大的山上住了兩個人,一個叫做平楚老人,一個叫做袁芳塵。

“明月,吃飯了。”眼前的女人溫柔地道,她的聲音嘶啞幹枯,仿若七旬老婦。

她長了一張幹枯蠟黃的臉,四十幾歲的模樣,臉上長滿了黃褐斑。

擁有這樣一張醜陋的臉的女人,卻長著一雙清亮至極的眼睛。當她看向你的時候,你會莫名放下自己所有的戒心,去傾心交付。

明月輝本來在把玩一個小面人,被她這麽一叫,興沖沖地轉過身去。

女人拿了個搪瓷碗,敲了敲,“明月,來吃飯,今天是師姐做的油煎山坑魚哦!”

一聽到油煎山坑魚,明月輝一下子笑得眼睛瞇成了月牙型。

輕輕巧巧放下了手中的小面人,一顛兒一顛兒地就往袁芳塵跑去。

此時的她總是會忘了很多很多事,比如她怎麽到這座山的,比如她是誰,她的過去,再比如過去幾天袁芳塵教她認的那些字。

她只能努力地勉強記住袁芳塵,記住師父。

袁芳塵是她最溫柔最好看的師姐,也是自她醒來第一眼看到的人。

當時明月輝的頭上、脖子上都纏繞著厚厚的白紗,是袁芳塵一口米湯一口米湯地餵她,仔仔細細地照顧她的生活起居。

袁芳塵說,明月輝醒來的那天夜裏,明月清輝,拂照山林,那彎下弦月又大又亮。所以她給她取了這個名字——

明月。

明月,真是個好聽的名字。

袁芳塵每天都教她說話,教她認字,給她講故事,還為她做好多好多好吃的。

有烤山豬肉、油潑蘭花苗、雞片白芽、鹵水銀絲面……不過她最最喜歡吃的,就是油煎山坑魚了!

“吃吃吃,一天就知道吃,一個字都記不住,還吃!”明月輝正篤篤篤地跑過去,不料被一人揪了後頸,直直撚著衣服提了起來。

明月輝也不怕,撒嬌地揪住耳朵,一個勁道歉,“師父,師父,你別打我,打我師姐可是要心口疼的。”

從後面揪住她的男人是師父,名叫平楚老人。

師父一頭白發,一把拂塵,灰撲撲的道袍就沒見他洗過。

不過據師姐說,他每天都有換的,只不過他的每件衣服都一模一樣,讓人看不出來。

不過師父長得還是蠻好看的,一張清雋的少年面龐,讓人誤以為只有十七八歲。

其實他的具體歲數,連師姐也說不清。師姐說,在她五歲那年第一次見到師父起,他就長那樣。過了這麽多年,他還是長那模樣。

“壞東西,知道你師姐心口疼還專門戳痛處,遭打!”師父眉毛豎了起來。

袁芳塵忙將明月輝攬至身後,”打什麽打,她今兒認了整整五個字呢!”

“哪五個?”平楚老人問。

“平、楚、老、人、傻!”明月輝一個字一個字地大聲念出來,念完就開始咯咯咯地笑。

“你個小兔崽子!”平楚老人真的擼袖子了,“你別吃飯了,以後都別吃飯了!油煎山坑魚也別吃了,為師一口一個,你就看著為師吃!”

說完他還真的搶了袁芳塵手中的搪瓷碗,一夾筷子,一口一塊,非常快速地當著明月輝的面,把那一碗油煎山坑魚,全部吃完了。

明月輝本來以為平楚老人是開玩笑的,結果當她看到他真吃得滿嘴油渣子的時候,整個人都呆了。

可憐巴巴地大眼睛裏,蓄滿了淚水,馬上……馬上就要掉下來了。

“師父,你找死麽?!”袁芳塵以豹的速度沖上來,熊的力量往平楚老人頭上一錘了一錠,“這麽大的人了,跟一個小孩子計較些什麽?!”

平楚老人被錘懵了。

下一刻,他的眼裏,蓄滿了比明月輝還多的淚水。

“你居然為了她打為師?”平楚老人長著被油渣子糊滿了的嘴,委屈得不得了的模樣,“你再也不是為師的芳塵崽崽了。”

說著,楚楚可憐地抹了一把淚。

平楚老人長得很好看,睫毛尤其地長,整的就一個睫毛精。

這樣哭出來,淚水打濕了睫毛,顯現出那種淚盈於睫的效果,讓人不由地心生憐惜。

明月輝被震懾得更呆了,她壓根沒想到,有人會比她還要無恥。

作者有話要說:

對不起鴨,狗子說了日6,可是昨天年會,碼字就耽擱了,大家先看看今天的吧……

這幾天的劇情真香得有點厲害……

現在的進度是,明月輝暫時傻了,沒錯,傻了……可憐的玩家粑粑。

小渣:媳婦,媳婦,抱抱親親不要怕。

小瞎:滾!

小渣抱住傻掉的媳婦兒:媳婦兒,我們拉手手睡。

小瞎一把推開面前的一人,又一口親了另一人:走,去幹點成年人才能幹的事。

青衣奴:怎麽辦,瞎子主人好像推錯人了,也親錯人了,要不要現在就告訴他???

小輝哇地一聲哭出來:幹嘛推我!!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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